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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策沉吟着看了眼惊蛰,问姜稚衣:“你这婢女此前遭遇山贼受伤,可曾损伤过记忆?”

“不,不曾……”惊蛰坚定地摇头到一半,眼看姜稚衣和元策这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,自己也怀疑起来,捂上额头眨了眨眼,“吧?”

“你看你,若当真失了忆,自己怎么会清楚呢?”姜稚衣皱了皱眉,着急地同元策说,“快,快请李军医过来给惊蛰把把脉!”

入夜, 惊蛰独自坐在驿站上房榻边,神情恍惚地回想着方才的事。

方才郡主十分忧心地拉她坐下来,问她此前受伤时可有磕到过脑袋, 这她自然敢肯定是没有的。

后来那位军医进来给她把脉, 郡主问军医,如若她没伤到头, 会否有失忆的可能?

军医说有一种可能,就是她当时伤到筋骨之后为止痛用过太多药, 是药三分毒, 这便遗留下了暗疾。

……是吗?难道她当真喝药喝得神志不清, 缺失了一些记忆?可除了郡主与沈少将军的事,明明其他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。

郡主说自己与沈少将军的私情唯有她一名贴身婢女知晓, 这是麻绳专挑细处断,隻她一人知晓的秘事,就叫她给忘了,无人可对证了?

咔嗒一声房门打开的响动, 谷雨伺候完姜稚衣沐浴, 扶着她从浴房走了出来。

惊蛰连忙从矮凳起身, 羞愧万分:“郡主,奴婢今日在这儿跟做客似的,也没服侍上您……”

姜稚衣摆手:“有谷雨呢,你就别忙了, 没听李军医说吗,你可能遗留下了暗疾,安心歇着吧。”

“郡主,这位李军医当真医术高超,不会诊错吗?”

“自然, 年里我崴伤脚,他光凭诊脉便断定我体内有血瘀之症,还看出我前几日饮过酒,是再可靠不过的医士了。”

当真如此?惊蛰脑袋里一团乱,和谷雨一道扶姜稚衣躺上榻,给她盖好被衾,掖着被角问:“那除奴婢外,可还有人知道您与沈少将军过去的事?”

见她着实难以接受自己失忆的事,姜稚衣想想也理解,毕竟一个人什么都有可能怀疑,唯独深信不疑的,就是自己的记忆。

“不光是你,舅母也知道,你不记得了,当年舅母为了破坏我与阿策哥哥可是下了血本。那时我与阿策哥哥飞鸽传信,信鸽就被舅母派人射死了,让小厮跑腿给阿策哥哥送信物,小厮奉舅母的命当了信物,卷着银钱跑了,还有一次,我坐马车去与阿策哥哥私会,刚出府,一踩上轿凳,轿凳塌了,脚给崴折了……”

姜稚衣一面回忆,一面一句句说着,惊蛰从起初的迷茫到渐渐迟疑起来:“郡主,奴婢好像对这些事有点印象……”

“是吧?你看你,我一说你就有印象了。”

惊蛰大睁着眼,紧张地吞咽了下:“郡主,夫人是不是、是不是还派人偷走过您在衣肆裁的新衣,还在沈少将军送给您的礼匣里放过半隻死老鼠……”

姜稚衣眼睛一亮,惊喜道:“你都想起来啦?”

惊蛰一阵眩晕地,看进了姜稚衣那双笃定的眼里。

是,她想起来了,她根本没忘记过,这些事情,都是郡主四个月前看过的那卷话本讲的故事……

“怎么了?”姜稚衣眨了眨眼。

“郡主,奴婢去、去想想这事……”

“想不起来也无妨,我与阿策哥哥如今已修成正果,过去这些琐事都不重要了,早点歇息,明早还要赶路。”

惊蛰迷迷怔怔地退了下去,走到外间,定定站了片刻,扶着墙缓缓滑坐下去,开始回想起来……

四个月前,郡主为破解夫人那个恶毒的偏方,在暖阁里反覆翻读着那卷话本——那本男主人公的事迹与沈少将军颇为相似,女主人公的身世又与郡主颇为相似的《依依传》。

偏方破解后,郡主得一江湖老道提醒,去太清观还愿,半途在马车内做梦惊醒,喊了一声“阿策哥哥”,像是梦见自己成了话本里的依依。

后来山贼突袭,打斗中,马车散架下陷,郡主的脑袋撞上了车壁……

惊蛰颤抖着,一把捂住了嘴。

……失忆的人不是她,而是郡主!

郡主将话本里男女主人公的故事,套在了自己与沈少将军身上……

惊蛰蓦地起身往里间走去,没走两步,刚好碰上谷雨出来,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。

谷雨:“惊蛰姐姐,郡主最近赶路太累,沾枕就睡着了。”

惊蛰远远望着姜稚衣熟睡的脸,心乱如麻地想着这荒唐至极的事,揪心地拧起了眉头。

翌日天蒙蒙亮,上房里间忽然传出一阵低低的抽泣声。

惊蛰一夜无眠,听闻动静慌忙进去,走到榻边一看,却见姜稚衣紧闭着双眼并未醒转,好像是在梦里哭了。

惊蛰赶紧弯下身去,轻轻拍了拍姜稚衣的肩膀:“郡主、郡主?”

姜稚衣蹙着眉头,慢慢睁开一双朦胧的泪眼,看清眼前人,哭着叫她:“惊蛰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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