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钺镇找到路怡星的时候本来想与她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计划,却发现她的脸色难得十分凝重,她这个人原先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。
“怎么了?”王钺镇的惊讶大于好奇,问道,“什么事让你这么心烦?”
“让我烦心的事情多了去了。”路怡星冷笑。
她在地上拧灭了一支烟,这支烟还是那个雇佣兵头头儿孝敬给她的,她原先不抽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,一摸口袋想起来还在,还没等抽几口,想起事情来忘了时间,烟早就燃到屁股了。
“眼下,有一件最让我烦的事情。”路怡星把和余雅相关的情绪撇到一边,对王钺镇说道,“你不来找我,我倒还要来找你了。今天我们救的那帮人里,有四个是记者,准确说是两个记者,一个摄影师和保镖,你知道的吧。”
王钺镇点点头,皱眉道:“他们有问题?我查过他们的证件,的确是记者没错。难道还有别的身份?”
“我还宁愿是假的,起码能抓起来处理。就是真的记者才难办。”路怡星想到那件事,越发烦躁,尽管她和王钺镇是在外面谈话,她仍然放低了音量,轻声道,“我们两天前刚刚处理的那个现场,离这里可不远。”
王钺镇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,他说道:“确实不远。附近难民营就这一个,但我看他们在这里并没有怎么认真做采访,只随口问了几个妇女和小孩。连我都觉得敷衍。你说这是什么意思。”他低语道:“他们到底要挖什么新闻,什么消息?”
“我们这次的行动绝对是机密,而且才过了两天,距离的时间太短,除非有人拿到行动计划,事先就叫了记者。否则消息走漏了赶过来起码也得一礼拜。”路怡星的目光很冷,“队伍里泄密的可能性比较低,问题很可能不出在自己人身上。”
问题不出在自己人身上,就是出在上面人身上。王钺镇懂了路怡星的未尽之意,他也发现这的确是个烫手的问题,他问道:“你上报了吗?”
“还没有,”路怡星叹气,“什么都没弄明白就上报,你以为这是高中班主任每天查班级日志吗?”
“我以为凭你的警戒等级,连上厕所都得戴摄像头呢。”王钺镇忍不住开玩笑,调节一下压抑的气氛,他看路怡星很给面子的笑了一下,不过那显然不是被逗笑了,而是苦笑居多。
路怡星道:“这只是猜测。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问一下他们要去哪里。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?”她接着又说:“如果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这里,那我就谢天谢地了。如果真的是去,恐怕也不会告诉我们,他们绕路过去就行了。好像横竖都不会有答案,这个询问是不是就有点没必要了。”
王钺镇被路怡星绕得头大,虽然他很明白路怡星所说的状况,但他仍然叹气道:“我们队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,我的小路长官。”
“你头一天知道吗?”路怡星几乎要和王钺镇执手相看泪眼,“自从我被放回来,没一日顺心过。早知道还不如就此判了得了,也比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来得强。”
“你到底和杨法行交换了什么条件?”王钺镇问道,看路怡星如丧考批的脸,赶紧后撤一步,“算了你别告诉我,我就是感叹一下。我可不想沾你的晦气。”
“你都是我的副队长了,你以为你还能绕开我么。你赶紧来给我分析一下情况。”路怡星的语气很幽怨。
这话的确是大实话,王钺镇长叹一声,说道:“你自己也明白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吧。这件事情要是被记者发现我们就全完了。就算不公开出去,想必也会在内部大做文章。你当初和杨法行做交易实在是欠考虑。“
“我能怎么办,杨法行带着条件过来跟我谈,我不同意给我重判了我岂不是冤死?我大好年华我就活该倒霉去坐牢吗,我他妈的做错什么了。”路怡星愤恨道,“这年头倒霉的就是我这种人。”毫无背景,毫无根基,外加运气不佳。
路怡星自嘲:“我家里还以为我当军官当得飞黄腾达了呢。”她在王钺镇的面前发泄了一通,很快又冷静下来,摆了摆手说道:“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。我跟你通个气,明天出发前我会去’照例询问‘一番这些记者,看他们的回答。万一有不对的地方,这件事必须立刻解决。”
路怡星的话语中饱含杀意,她道:“接下那种事,不管来多少,我都得处理干净啊。”
王钺镇一凛,发现自己实难劝说路怡星些什么,劝她不要涉及无辜的人?这简直是屁话,或者劝她不要把生死太放在心上,打仗就是要死人,不管死的是谁?这话说出来他都心寒。
拿今天路怡星杀的那个人来说,难道走了正规程序吗?也并没有。接到任务并处理目标,不问原因,仅此而已。
“你辛苦了。”王钺镇说道,“我已经不敢细想我手上有多少人命债了。”
“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情,想了又有什么用。”路怡星收拾完了自己的情绪,恢复了一潭死水般的平静,“对了,今天死的那个,不用带回去了。我已经请示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