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誉心不在焉,反应也比平时慢半拍,林隐青看着他长大,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事。林隐青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,但肖誉嘴很严,愣是一点消息也没透露,林隐青只好作罢。“今年的比赛项目是大提琴,好好准备,入选前三的话保研国外名校就稳了。”肖誉木然接过报名表扫了几眼。这个比赛他关注过,每年有且仅有一个项目,也就是说,错过今年还要再等十年。国际赛不限选手的国籍、年龄,曲目也不作硬性规定。高校学生不仅没有优势,连报名资格都很难获得。林隐青嘱咐道:“你回去后先选曲目,选完给我看看,我好帮你制定训练计划。”“可咱们学校只有一个名额。”肖誉找回点实感,既兴奋又害怕辜负林隐青的心血,他再次确认了一遍,“林老师,您真的把这个名额给我?”“你没问题的。”林隐青目光迥然,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却掷地有声,从小到大都令他无比信服。“谢谢老师,我会努力的。”他又想起第二件事,捏紧了报名表,a4纸在他手里发出脆弱的“喀嚓”声,“环树录用我,是……季云的决定吗?”“应该是所有评委投票决定的,不过拍板权肯定在季云深手里。”林隐青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,着手开始准备课件,挥手示意,“去吧,珍惜环树这次机会,也好为你的前途铺铺路。”没想到那天谢承说的气话竟一语成谶。从专业院校脱颖而出并非易事,肖誉做梦都想不到万里挑一的人是他自己,他既想去历练,又不想和季云深有交集。理智地看,季云深作为环树总经理,不至于为了为难他而录取他,更不至于等他去了环树故意给他穿小鞋。但他不由自主地乱想,如果他因为季云深而入选,那他的演奏能力又占了几分?又是几天后,肖誉收到自称环树人事部发来的消息,通知他去签兼职合同,最下方附上了司机姓名和车牌号。用短信通知不奇怪,给一个兼职员工配司机就奇怪了,但毕竟季云深不是什么正常人,环树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常规企业。转天下午,看清来接他的车时,肖誉脸色一黑——这辆黑色轿车就是他上次喝醉上错的那辆宾利。是巧合,还是季云深故意羞辱他?上车之后,司机便一直从后视镜里打量他,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:“小娃娃怪好看嘞,是季总新招的助理吗?”“不是。”肖誉语气又冷又淡,平和中带着疏离,叫人没有聊下去的欲望。红灯间隙,司机又瞄向后视镜,他给季云深开了这么多年车,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。男孩手边揽着一个鼓囊囊的书包,正望着窗外出神。阳光下一张小脸白得几近透明,白衬衫上投出深浅不一的阴影,让他单薄的身型更显立体。令司机印象最深的要数那双天生下垂眼了,心事重重马上哭出来似的,让人发自内心地想呵护他疼爱他。
绿灯亮起,司机略有不舍地收回视线——这么好看,又养得这样好,是季总亲戚家的小少爷吧。宾利停在一幢平层建筑前。像一个纯白色海贝, “我恨你。”“看完了?”季云深问。肖誉一抬眼,便见季云深微笑着看他,顿觉毛骨悚然:“笔给我。”黑色签字笔递到两人中间,伸手去拿时被人捉住了手,他反应很快却挣不开:“你干什么!”“别动。”季云深低呵一声,抽出一张湿巾,在他右手小拇指外侧细心擦拭,语调轻佻,“刚写完作业?”来之前他正在教室默写曲谱,不小心沾上一片黑色油墨。他冷着脸抽回手,拔开笔帽准备签字。“对了,我原来给你订制了生日礼物。”季云深拉开抽屉,拿出一个藏蓝色的丝绒方盒,打开盖子推到他面前,愉快道,“差点就送不出去了。”